菲律賓群島記事

3、過零丁洋¹ 宋．文天祥

辛苦遭逢²起一經³，干戈寥落⁴四周星⁵。
山河破碎風拋絮⁶，身世⁷飄零雨打萍⁸。
皇恐灘⁹頭說皇恐¹⁰，零丁洋裡嘆零丁¹¹。
人生自古誰無死？留取¹²丹心¹³照汗青¹⁴。

【注釋】

1. 零丁洋：即伶仃洋，在廣東省中山縣珠江口外。
2. 遭逢：遭遇。
3. 起一經：漢代凡通曉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禮》、《易》、《春秋》五經之一者立為博士。此喻熟讀經書考中進士，被起用為官。
4. 干戈寥落：干戈原是古代兩種兵器，即盾牌和長矛，這裏引申為軍隊。寥落，稀疏的意思。此處指抗元軍隊稀少，自己孤軍作戰。
5. 四周星：四周年。北斗星斗柄所指方向旋轉一周為一年。作者自德祐元年（1275）正月，以全部家產充當軍費，起兵抗元，至祥興元年（1278）被俘，恰為四年。
6. 風拋絮：風吹柳絮。這裏形容南宋的江山在元軍的入侵下已經零亂破碎，像被風吹散四處飄落的柳絮一樣。
7. 身世：個人的經歷和境遇。
8. 雨打萍：急雨打在浮萍上。這裏形容詩人一生遭遇的動蕩不安。又可解作亡國孤臣，有如無根的浮萍。
9. 皇恐灘：在今江西省萬安縣境內，是贛江十八灘中最險的一灘，人們乘船渡此灘時往往十分惶恐，因而得名。宋端宗景炎二年（1277），文天祥在江西兵敗，曾從皇恐灘一帶退兵往福建。
10. 說皇恐：對國家形勢危急憂懼不安。
11. 歎零丁：被俘後孤苦無依。
12. 留取：留得。
13. 丹心：忠心。丹是紅色的朱砂。古人以紅色代表忠義，故丹心喻忠貞不二之心。
14. 汗青：歷史書。古代無紙，在竹簡上記事，為便於書寫，又不被蟲蛀，往往火烤去水分。水分在蒸發時在竹面凝滴如汗，故曾經烤過的竹簡，便稱為汗青。

【語譯】

辛辛苦苦參加科舉考試，以精通一部儒家經典入仕為官。然而元軍南侵，激烈戰鬥不斷，投入軍旅生活，忽地已過了四個年頭。祖國大好山河，早已支離破碎，猶如狂風吹卷起柳絮，在半空飄散。個人的身世遭遇，行將成為亡國孤臣，恰似暴雨擊打浮萍，在水面飄流。回憶去年空坑慘敗，途經皇恐灘頭，心情十分惶恐不安；現在兵敗被俘，來到零丁洋裡，怎能不感慨自己的零丁孤寂啊！人生自古以來，誰能免除一死呢？我已經準備好了，就留下這顆赤紅的心照耀史冊吧！

【賞析】

這首詩是文天祥被俘以後，回憶一生，感慨萬千而寫下的名作。從熟讀經書考中狀元的那一刻起，就決定了他一生的際遇。起兵抗元已經四年，環顧四周嚮應他的義軍卻是寥寥可數。大宋江山已如風中柳絮，敗亡在即，而自己的命運有如暴雨襲擊下的水上浮萍，孤苦無依。曾經在惶恐灘頭退兵，為國家命運而深感憂慮；如今身在零丁洋中，歎息著自己的孤苦的處境。自古以來，人都免不了一死。只要自己的這一片忠心能永留史冊，就心滿意足了。